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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鑰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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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楚玉再朝周圍看了看, 地面灑落著好些森森人骨和骷髏頭。那股氣味該是有人用石灰水還是什麽處理過屍首,變成了一股熏鼻的怪味,嗆得高楚玉忍不住咳嗽起來, 忙用手捂住嘴。

便在此時, 地上好像有人悶哼了一聲,隨即一條胳膊箍住了高楚玉的腳, 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道:“張遠成,賠命來!”

“啊啊啊, ”高楚玉驚叫道, “我不是張遠成, 快放了我!”

“你是誰?”聲音縹縹緲緲,似游魂發出一般,很不真實。

“我叫高楚玉, 高大的高,衣冠楚楚的楚,玉樹……呃,算了, ”為了快些擺脫糾纏,高楚玉長話短說道,“我是來找張遠成晦氣的。”

“哦……”那手一軟, 很快“嗒”的一聲掉落在地。

高楚玉趕忙逃離開,方才那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,分明就是個死人。高楚玉懷疑自己只是出現幻覺了,膽子又大了一點, 回頭用蛇珠照著瞧了瞧,再用手臂比對了一下身側的兩具死者遺骸,發現都是男性。

“這些人為什麽會死在這兒呢?是因為得知了寶物的所在被害死?還是其他原因?”高楚玉百思不得其解。

那陣敲擊墻體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,高楚玉將耳廓貼到墻壁上,仔細地辨聽,發現聲音是從北邊另一個密室傳來的。他越過那些骸骨,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墻根去,四處找機關。

但此處根本沒什麽機關,墻壁上空空如也,地上則全是橫七豎八的“好物事”,機關更加不可能在地上。

高楚玉果斷地將目標轉回墻壁,四處摸索疑似機關的所在。花了老半天工夫,總算是發現墻上有塊磚頭凸出來一點兒。按了一下之後,只聽“喀喀喀”的響聲傳來,壁上開出了一道僅容一人的小門。

高楚玉用棍子在門的附近敲了敲,確定沒有襲擊性的飛刀暗箭之後,便小心翼翼踏了過去。

門那邊是個黑咕隆咚的暗道,暗道盡頭透過來點點昏黃的光。高楚玉循著那光線走去,發現那裏有間用鐵門鎖著的屋子,鐵門裏頭擱著一個碗,碗裏的食物早已變質腐爛,屋子裏黴味兒很濃。他用蛇珠照了照,見墻角有團灰蒙蒙的東西蜷縮在那兒,身子明顯有些發抖。仔細一瞧,原是個亂發飛蓬、胡子拉碴的老頭兒。

“別怕,我不是壞人,剛才是你在敲擊墻壁嗎?”高楚玉道。

“嗯。”老人喉嚨深處發出一陣比烏鴉還難聽的聲音。

“你是什麽人,為何會被鎖在這兒?”老頭兒轉過臉來,仔細地瞧了瞧高楚玉,蛇珠的紅光暈在他臉上,使得老頭兒足以看清楚他的臉。
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許是突然看到一個陌生人,老頭兒有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。

“我是來查案的。”高楚玉道。

“我是張遠成的管家,救我。”老頭兒說罷,小聲嗚咽了起來。

“我想救你,可我沒有鑰匙啊。”高楚玉使勁兒掰了把鐵門,紋絲不動。

“別白費力氣了,去找鑰匙吧,鑰匙興許在隔壁,或者在張遠成現在的管家身上。”老頭兒道。

“那你等著,我去找鑰匙。”高楚玉說罷,就回去那幾間房內找鑰匙。但找了好大會兒沒能找到。

“那鑰匙只怕是在張遠成現在的管家那兒,我得出去看看了。”如此想著,高楚玉便原路返回。

爬出樹洞之後,高楚玉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。他在那地道裏整整呆了一夜!

一想起地道裏看到的一切,高楚玉胸口一陣發悶,胃裏翻騰像要嘔吐,但他沒吃什麽東西,嘔又嘔不出。

做了幾次深呼吸,又緩緩朝前走出十數步,高楚玉總算覺得身體舒暢了些。

未幾,圍墻處走來一纖瘦身影,高楚玉仔細一瞧,竟是張遠成“失蹤”多年的女兒賴月錦。自然,她如今已經改姓為張,叫張月錦了。當初之所以給她取個賴姓,是因為賴通“癩”,血蜘蛛覺得張遠成是只專吃天鵝肉的癩□□。

此時的張月錦,全然沒了先前那小野妞的模樣,身上是一身華服,頭上插了好些的金釵銀釵,一步幾晃蕩。畢竟她是大太太的親生女兒,又失而覆得,就越發地受寵。

張月錦很快認出了高楚玉,朝他走了過來,笑笑:“你怎麽找這兒來了,是來找我的麽?”

高楚玉眼珠一轉,順勢道:“是啊。”

張月錦將高楚玉看了幾眼,道:“你臉色有些不太好,是不是身體不舒服?”

“沒有,我好著呢!”高楚玉漫不經心道。

“哦!你找我什麽事?要進我家去坐坐嗎?”張月錦心情不錯,對高楚玉是相當友好。

“哦,不了,我只是路過,路過……呃,你家的管家在麽?”高楚玉說話有些吞吞吐吐,不過張月錦本就是個缺心眼的,並未瞧出破綻來。

“原來不是找我的。”張月錦失落地小聲嘟囔一句,接著道,“管家呀,剛剛出門收租去了,這會兒估計不會回來,你認識他?”

“是啊,他上哪收租去了呢?”高楚玉道。

“城郊的石蘭鎮上。”張月錦怕高楚玉不曉得那是哪兒,遂指了個方向。

“好的多謝!”高楚玉二話不說,轉身便走。

“欸,你這人……”張月錦不滿地嘟著嘴在後頭直跺腳。

“別心急哈,我還會再來的!”高楚玉拋了句似撩人非撩人的話,很快消失在風中。

盛夏時節的江南,綠樹成陰、百鳥爭鳴。

高楚玉穿過一條兩排栽種著梧桐的寬闊大街,來到一座石橋邊上。卻不知怎的,這石橋上是人山人海,男女老少接踵摩肩好不熱鬧,就連那些大街上的叫花子,今兒個也不去行乞了,都齊刷刷跑來湊人數,紛雜眾人將這麽寬闊的一條官道圍了個水洩不通。

眼見著石橋過於擁擠,一時半刻無法通過,高楚玉也就停留了下來,隨眾人一道觀望,就見人群中央,有一身穿大紅衣裙的姑娘,正於河岸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淚。

高楚玉順手拉住身旁一個穿著還算整潔的灰衣紅臉的叫花子,問道:“這姑娘是怎麽啦?”

灰衣紅臉的叫花子瞅了高楚玉兩眼,似是覺得他長相還算親切,口無遮攔道:“我們這地方上有個員外叫‘金萬兩’的,他擁有萬罐家財、土地千頃,傭人成百上千。可你想想,他那麽多錢是怎麽來的呢?還不是放高利貸、鐵驢打滾滾來的!這不?你現在看見的這位姑娘,就是因為父親重病,欠下了這金萬兩的醫藥錢。現在她父親人死了,只留眼前這貧苦母女、欠金萬兩的債加上百十倍的利息,這輩子看來是沒法還清啦,於是,金萬兩一翻臉,就把這姑娘拉來抵債,今兒就是拜堂成親的日子!”

高楚玉眉頭一皺,聲音也激動了起來:“還有這等事?簡直是無法無天了!”

此時,又一個鵲衣百結、滿頭蓬發的叫花子湊上前來,一指指向人群中央,張口就接話道:“你看看你看看,都要鬧出人命來啦!哎!咱窮人吶,就是命賤,不值分文!”

圍在近處的另一些叫花子,還有一些眾人,聽這滿頭蓬發的叫花子說出這番話,皆紛紛搖頭嘆息。

正在這時,人群裏傳來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哭喊:“別拉我!讓我去吧!”

說到“去”字,只聽“撲通”一聲,接著傳來一個女人的號啕大哭:“我的閨女啊,哪位大爺行行好!救救我家閨女吧!”

眾人亦如被捅破了窩窩的螞蟻,四處奔走呼叫:“救人啊!哪位懂水性的……”

“快快來人啊!有人跳河啦!”

高楚玉見這些圍觀之眾都只一味地叫嚷,卻沒有一個真正下水救人的,還以為是他們都不懂水性毫無辦法。

就在那投河的紅衣姑娘在水裏掙紮、快要支持不住時,眾人見一道青影劃過河面,如同蜻蜓點水那般抓起水中掙紮女子的手臂,箭一樣往河岸飛去。

待得眾人於驚愕間回過神來,無不歡呼雀躍!只有那投河的紅衣姑娘,依然是哭哭鬧鬧的,看來一點也沒有脫離悲傷。

“哎呀閨女,你沒事了!謝天謝地,謝謝這位好心的公子!”老媽子說著,一抹淚眼,像模像樣的朝高楚玉千恩萬謝。

“娘,”紅衣姑娘還是一臉迷茫,兩行清淚兩行鼻涕同時間淌過臉頰,用嘶啞的聲音道,“我們不回去了,好嗎?”

老媽子四顧茫然道:“那我們去哪裏?天大地大,何處是家啊?!”

“我們……去哪裏?”紅衣姑娘亦擡眼四望,滿目的焦急,“倘若再不走,金萬兩那些該死的人就要來啦!”紅衣姑娘說話間,忽然將目光停留在高楚玉身上,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,眼裏閃過一絲光芒。

高楚玉看穿了紅衣姑娘的心思,便開口道:“那麽,你們母女就隨我去吧!”

紅衣姑娘抑制不住心裏的一陣激動,頓時羞紅了臉,拉住老媽子的手臂,二人被眾人擁著、急急往高楚玉身邊擠去,生怕高楚玉一時之間又反了悔。

藍天白雲,麗日當空。

江南的大道上,奔跑著一輛馬車,車廂裏坐有三個人。這輛馬車是高楚玉在路上雇來的,趕車的是個馬臉漢子。

坐在車廂最左邊的是高楚玉,中間是個年紀約莫五六旬、神情頗為得意的老媽子,最右邊是那個紅衣姑娘,轉瞬之間她便又從先前的尋死覓活變成了滿面春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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